摆渡人故事：33年前球员的一个小动作，改变了足球经纪人的命运

今天说个小说里的奇事。

重症病房里有两个男人。

躺着微微睁着眼的叫李东至，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，一种坐以待毙的感觉。

坐在一旁椅子上吃泡面的男人叫金文生，他自己吃一口泡面，喂一口给李东至吃。

吃完泡面，开了瓶可乐，将吸管插上，再喂李东至喝。

喝了几口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，点上，用嘴呼出浓浓的烟，喷到李东至的鼻子上。

肺癌晚期，抽是再也抽不动了，只能这样帮他顺几口儿了。

生命尽头，还有几分钟呢？生命体征仪快速跳动，回光返照，没几分钟了。

金文生幽幽地唱起了一首歌，名叫《最佳损友》。

“从前共你，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...”，他流着眼泪，他与李东至是30年的好朋友。

一曲终，生命体征仪平整如一条直线，李东至闭上了眼睛。

金文生擦去眼泪，起身，走出病房，叫护士进来。

医院的楼道上站着一个穿黑呢大衣的男子，眼睛是蓝色的。

他叫肥佬，是一名灵魂摆渡人，能帮生者与死者再见上一面。

“你交代的事我都做完了。”金文生对肥佬说。

就在刚才，李东至死前，金文生偷偷为他“顺”上了泡面、可乐、香烟。

可乐里的焦糖甜味，泡面里添加了防腐剂的面饼粉包泡开的酸爽味，加上烟味并称“三味真火”，等尸体被火烧的时候，将吸附在体内的灵魂逼了出来，变成亡灵儿。

“你刚才不是已经见过他了，为什么还要等他变成亡灵儿后再见一次？”肥佬纳闷。

“你不懂啊。”金文生叹了口气，“还想要和他踢一场球，就像小时候那样。”

李东至绝症而死，死前他根本无力踢球，所以金文生找来摆渡人肥佬帮忙，希望能圆上这个梦。

“把钱转过来吧。”

“行。”金文生掏出手机，转了八十八万。

而后肥佬进入病房，伸出食指，在李东至的尸体上封了一个印。

两日之后，亡灵之城。

顾名思义，就是人若变成了亡灵儿，就会居住在那里。

亡灵之城与现实世界并无太大区别，就如同折叠的平行世界一样。

所不同的是，亡灵之城住着死去的人。

其实在刚刚变成亡灵儿的时候，大家都是蒙蒙的，而且也不知道要去哪里。

眼下，在一个遗体告别室内，墙上挂着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照片。

照片里的男人就是李东至，穿着一件球衣，笑起来很精神，牙齿也很白。

李东至生前是一名足球运动员。

“你好好说话，不要动不动就把头扯下来。”突然传来一阵女声。

镜头一转，你可以看见，在这个遗体告别室内有一个男的一个女的。

男的就是遗像中李东至的亡灵儿。

他坐在地上，把自己的“头”给扯下来。

另一个女的二十二岁，穿着一身棒球服套头衫，浅色牛仔裤，球鞋。

最有个性的是她的头发，粉红色，一刀剪。

个性十足的女孩名叫姚一一，是亡灵之城的摆渡人。

她看见李东至捧着脑袋，落地，落地前的那一刻两只脚轮流踢。

“你非要这么玩你的头吗？”姚一一问。

“我觉得很酷，我踢过那么多球，今天终于试了试踢自己脑袋是什么滋味。”

“你是叫李东至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那行，你和我走一趟，有人花八十八万要见你一面。”

听完之后，李东至把脚停了，把自己的脑袋捡起来，安在头上，咧嘴怪怪的一笑，“原来亡灵儿关怀见面会这事是真的。”

虽然花八十八万就能够见死去的人一面，但这件事很少人做。

原因有三：其一，成本太高；

其二，见面时间太短，只有3分56秒；

其三，一切都无法改变了。

李东至问，“我很想知道，是谁这么迫切的想见我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，好了，时间也差不多了，我们走吧。”

姚一一就像是一名领路人，她带着李东至出了殡仪馆，离开了火葬场，路过坟山，走过蜿蜒崎岖的山路。

沿着山路下去，回归璀璨的城市。

亡灵之城与人间是同样的，月光与一束束庆典升起的烟火，不舍与不忘。

夜晚十一点五十三分，他们来到一个废弃的停车场中央。

时间差不多了。

阴阳相隔，亡灵儿看不见人，人也看不见亡灵儿。

除非是在每天的23点56分04秒。

地球自转一日的时间并不是24小时，而是23小时56分04秒。

所以每天有3分56秒，是阴阳交汇之时。

此时，停车场中心的位置，有一张宝蓝色的美式牛皮铆钉沙发。

沙发上摆着一个粉红头发的蜡像，月光洒落，蜡像精致而逼真。

与此同时，人世间。

同样的露天废弃停车场，站着两个男人，肥佬与金文生。

肥佬走到停车场中央，用白色和黑色的特殊粉灰在地上画了一个大约三米乘三米的圆圈，标注了弧线和阴阳的圆点。

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符号出现在了眼前。

“就是这里吗？”金文生问。

金文生是客户，他花了八十八万要见李东至的亡灵儿。

他与李东至有两层关系，他是球星李东至的经纪人，同时也是最好的朋友。

“对，对，你走进去，走到这个太极圆圈里。”肥佬对着金文生比划解释，“诺，站在这个阳圈的中央，等一会儿。”

肥佬的双目中有一股不易觉察的邪气。

仔细看，他的瞳孔是会随着心情而变色的——

愤怒是红色，忧郁是蓝色，而此刻，他的瞳孔是绿色。

他有两撇小胡子，手中拿着一把桃木剑，精通奇门遁甲。

金文生走入太极圈的阳面。

“你就站在圈子里不要动。”肥佬对着金文生说，“再过一分钟，你要见的人就会出现在这个太极圈的阴面，我把规矩和你说一下，在这个圈子里你们是都可以看到对方的，时间只有3分56秒，所以有什么话就赶快说，除了说话，你们做不了任何事，因为他是亡灵儿，你碰不到也摸不着他，这个很好理解吧。”

“我明白。3分钟足够了。”金文生咧嘴一笑。

他为什么要花大价钱见到李东至一面？只为踢场球？

世间的朋友关系都是酒后说得信誓旦旦，真的有这么铁吗？

无论如何，肯花八十八万见一个人3分56秒地想见，算是非常想了。

“那行吧。一会儿也没我什么事了，我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你，我倒数十声，就开始了。”

“10.9.8...”肥佬一边数数，一边朝着四五米外的宝蓝色铆钉沙发上走去。

沙发上放着一个粉红头发的美女蜡像。

“4.3.2.”

当时间指向23点56分04秒的时候，肥佬举起手中的桃木剑，对着天空喊道，“来吧，给我一道闪电。”

亡灵之城，停车场内。

过气球星李东至低头站在太极圈的阴面，姚一一站在不远处，同样的宝蓝色的铆钉沙发、沙发上放着一尊美女蜡像。

“4.3.2...”姚一一心中默念。

在数到1的时候，她纵身一跃，跳到美女蜡像上。

轰隆一声。

人间与亡灵之城的天空，同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闪电。

闪电带来的神秘能量，像是穿越、时空黑洞，一瞬间打开了人间与亡灵之城的通道。

在23点56分04秒，阴阳相连。

“呼”地一声，铆钉沙发上躺着的蜡像儿化作人形。她的皮肤变得很软，手指轻轻动了，面部绯红。

她的鼻尖轻轻呼吸，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，伸出舌头，舔了舔厚厚饱满的唇。

蜡像儿“复活了”，是姚一一上了蜡像儿的身。

肥佬递上了一面镜子。

姚一一欣赏着自己的脸，“咦？”她瞪大眼睛看着镜子，“今天的嘴唇也太厚太大了一点吧，我看上去好像嘴上镶了两根香肠。眼睛和鼻子也和过去不同。”

“这不是和昨天的一样吗？”肥佬一愣。

“不一样。”

男人和女人不同，男人很难分辨女人每天有哪里不一样。

“就是不一样。”姚一一说，“估计是天气的原因，蜡像软化了，我变得可丑了。”她很沮丧。

“没事。我明天让那个蜡像师傅用最好的材料再给你重做一尊。”肥佬安慰。

肥佬说话的时候，他的心情都在眼睛里通过瞳孔的颜色变换呈现出来。

就比如现在，他的瞳孔是淡紫色的，就说明他是处于一种放松，舒服的状态。

“这次五官一定要好好做了，你把手机给我！”姚一一说。

肥佬掏出手机。

姚一一快速的找了几张明星的照片。

她说，“我想要奥黛丽赫本的眼睛，安吉丽娜的嘴唇，还有，头发是桃红色，色号是千禧粉，洋气，这才是我真实的模样。”

女人对于细节的追求极致。

“不会吧！这真的是你吗？”肥佬吃惊。

“就是这样，你照着做！不然下次我不帮你带亡灵儿上来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你知道什么了？！”

“你想要奥黛丽赫本的眼睛，安吉丽娜的嘴唇。我去把那个做蜡像的师父再请来，保证你满意。”

“还有头发的色号是千禧粉，别搞错了。”

“好。”肥佬擦了擦汗。

二人分别是人间、亡灵之城的灵魂摆渡人。

平时谁也看不见谁，只有在晚上23点56分04秒，来这个停车场，才能见上不到四分钟。

详细交代完后，姚一一坐在沙发上，问，“今天你给我带了什么吃的？”

“麦当劳。”

“又吃麦当劳！”

“刚才那个金文生说饿了想吃，我们就点了外卖。”

肥佬把纸袋递过去，同时自己也取来可乐吮了一口。

“开心乐园餐？”姚一一眼睛一亮。

今天的麦当劳开心乐园餐送的是金色的哆啦梦玩具。

“你有没想过，下次你可以上一下这个招财猫的身。”

“它是哆啦梦，不是招财猫。”

“那就是做梦猫喽。”

肥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瞳孔变成橙色，这说明他当下的心情很好，调皮活泼，在和姚一一开玩笑。

他们吃着麦当劳，享受这难得的四分钟。

与此同时，在离二人不远处的太极圈内，站着一个人、一个亡灵儿。

金文生和李东至。

“真没想到，你会花八十八万来看我，MYBESTFRIEND。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亡灵儿李东至在说话的时候，身上发出有如萤火虫般莹莹碎碎的光芒。

“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这一天。”金文生嘴角抽动了一下，“无时无刻不想亲口告诉你，我有多想见你个鬼。”

不远处的肥佬喊了一声，“我提醒下你们，时间不是很多，只有三分多钟，千万不要演，有话赶快讲！”

哦！

李东至眉头一皱，看着金文生，“看来你这次见面，是过来和我炫耀的。”

“对！我等这一天很久了！”金文生难耐激动。

“我老婆呢？”

“现在是我老婆。”

“我的房子呢？”

“现在是我的房子。你所有的钱和心爱的女人都是我的了！”可以听到金文生在说话的时候尾音都很飘很抖，他实在是太兴奋太激动了。

“不会连我都是你杀的吧？！”李东至问。

“你是癌症死的，你忘记了啊，抽烟太多！肺癌！”

“哦，对！抽烟是不好。”李东至又继续问，“为什么啊！为什么要在我死后抢走我的一切，我们可是BESTFRIEND，最好的朋友，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？”

“谁和你是好朋友了，这都是你的自以为，这几十年我在你身边，你只不过当我是一条狗！”

李东至和金文生的关系奇怪。

金文生的父亲是李东至父亲的御用司机。

李东至家境富裕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。而金文生从小就陪着李东至玩。

他们都很喜欢踢足球，同样拥有天分，李东至的父亲就送他们两个去国外足球学校培训。

在十八岁的某一天，他们都喝了酒，李东至开着跑车摇摇晃晃的，在路上撞死了一个人。

金文生替李东至在国外坐了八年牢。

这八年，金文生在监狱里，而李东至加入了大学校队，国家球队，从替补到主力，从联赛到国家杯，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足球明星。

出狱后，金文生得到了李东至的父亲给的500万赔偿金。

“你是因为顶包案那件事情后开始恨我的？”李东至想起那件事。

“不是这事。”金文生说，“那个案子我就当是赚钱，我家也需要钱。八年500万，坐牢，我认为是笔很划算的买卖。”

长久以来，他们之间建立起说话一秒钟就能明白的默契。

“因为小丽？”

“是。”

小丽是李东至的老婆。李东至问，“为什么。”

“什么为什么，你可能都不记得了，是我先认识小丽的！”

在金文生坐牢前，他的女朋友是小丽。

坐牢前金文生对李东至说，这几年帮我照顾一下小丽。可没想到他出狱以后小丽已经变成了李东至的老婆。

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小丽。”

“但她是我的老婆。”

“她爱的是我。”

“偷吃了？”

“嗯。”金文生笑了一下。
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？！”

“有一年多了，哦，你得癌症那阵子。”

“我爱小丽！”李东至深深叹息，“就算她背叛我，她都是我老婆。”

“我知道，你不爱她又怎么会把所有遗产都留给她。只不过，现在小丽和你的钱都是我的了！”

金文生显得很兴奋，长久以来他像是一条狗一样在李东至的身边，弯着腰堆着笑做他的经纪人，看着“他”拥有着“他”渴望想要的一切。

“我们不说这事了，只剩下一分钟了，我们踢场球吧，就像小时候。”李东至说。

“球呢？”

李东至扯下自己的头。

“踢你的头？”

“踢我的头。”

在月光下，李东至的头歪躺在地上，发出萤火虫般莹莹碎碎的光芒。

“其实你不应该来看我，你已经有了我的钱和女人，为什么还要花八十八万来羞辱我！”

“我就想亲眼以及亲口把这件事告诉你，我得到了你的一切。”金文生蹲下身，盯着地面上李东至的头，看着。

他嫉妒李东至，嫉妒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人，为什么他们同样都有踢球的天分，他要成为李东至的陪练？

为什么明明是李东至喝酒撞死了人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要去顶包，为了500万。

可当他得到了500万，八年之后呢？

他看着他最爱的女人小丽成为了李东至的老婆。

这个李东至还很大方的让金文生做他的经纪人，就好像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那样。

朋友早已变损友，用时间的决绝，用现实的残忍，从嫉妒到恨。

“还好小丽是爱我的。”金文生对着李东至的脑袋说。

一年之前，李东至生病住院，金文生常常去小丽家陪她，二人旧情复燃。

“小丽亲口告诉我，她一直喜欢的人是我，她爱的只是你的钱！”金文生提高了声线，他希望用这一字一句刺着刮着李东至，他享受这用八十八万买来的几分钟，凌人之上的快感。

沉默了一秒钟。

李东至歪躺在地上的头开口说，“对，我穷的只剩下钱，你能给的起八十八万见我，我同样能给的起一千八百八十八万赌你会来。”

“什么！你说什么？！”金文生瞪大了眼睛。

此时距离零点零分，这个阴阳通道关闭，还剩下20秒。

这是一个李东至设好的局。

他知道自己的癌症很快就会死，他知道小丽出轨金文生，他知道金文生一直都嫉妒他。他知道只要他放出消息，那么金文生就一定会来参加这个阴阳见面局。

他们是最好的朋友，他了解着金文生的一切。

这个太极圈里的人和亡灵儿，是会改变的。

忽然！

李东至滚在地上的头冲进了金文生的脑袋里。

而后李东至有如萤火虫光芒的身体上了金文生的身体。

两股元神在金文生的体内交织乱斗。

“为什么！”

“因为小丽。”

李东至最爱小丽，而只有这个办法，能让他活着，且不失去小丽。

10.9.8.7.6.

倒数5秒钟的时候，李东至的魂魄完全占领了金文生的身体。

他成为了金文生，走出了这个太极圈。

肥佬与姚一一坐在铁椅上吃着麦当劳看着这太极圈发生的一幕。

“明天见。”姚一一咬了一口汉堡。

“明天见。”

“别忘了，我想要安吉利娜的嘴唇。”

话音未落，时光指向零时零分，姚一一的亡灵儿“呼”地消失了，汉堡的碎末从蜡像口中掉落，那具蜡像又变得再无生气。

李东至真的变成金文生了吗？

并没有，简单来说只是他的亡灵儿意识会在短期内主导金文生的身体。

24小时后就会消散，到时候金文生逐渐会恢复意识，还是金文生。

而李东至就再也不见了，他也无法再成为亡灵儿，彻底化为乌有。

他赌上全部，做了这件事，只为再活一次。

此刻，李东至正在适应金文生的身体。

他捏了捏脖子，“这具身体太胖了，不过重新活过来的感觉棒极了！”

肥佬走了过去，“我提醒一下你，你这样强行上人身，并不稳定，记得不要去太亮的地方。”

“那我还可以‘活’多久？”

“一天。”

“只有一天？如果我再付一千万呢？”

“没用的。”肥佬遗憾地说。

“懂了。”他的表情不知悲喜。

肥佬问，“怎么样？这笔交易值得吗？”

“多少钱换一条命，都是值得的。”金文生，哦，不对，是李东至堆起笑脸，看着人间的夜色。

作者注：

欲知后事，欢迎关注作者，继续收看《灵魂摆渡人》第三集——火锅。